公益爱心援助定点医院 http://news.39.net/bjzkhbzy/180415/6169081.html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签约作者:江河不似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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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我一出公司门,就给江乐炎打了一个电话。
天气预报说K市24小时内有暴雨将至,我提醒他别忘了来客运站接我。
也是奇怪,距离不过三百公里,C市万里无云,K市却狂风大作。
到达K市客运站的时候,雨下得正大,我就知道不该相信江乐炎,电话那边他不停地道歉,说什么林希冉突然有急事找他。
“姐,我也没办法,你肯定不希望你弟弟追不到女朋友是不是?”
我:“……”
“你放心,”他信誓旦旦地保证,“我一定找个人去接你!”
事到如今,也没有别的办法。我无奈地叹了口气:“那好吧。”
车站的人渐渐走光了,我坐在行李箱上,就着便利店前的灯光,静静地看起了书。
手机耗尽最后一格电,手里的书翻到倒数第二页,八点,客运站最后一辆车到达,人潮拥挤,转眼又散。
便利店老板欲言又止,我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,从行李箱上跳了下来。
“等了很久?”余光里有人撑着一把伞,站在昏暗处问我。
听声识人,我头也不回道:“这次是我弟弟多事,我已经有人接了。”
“有意思么?”来人说。
我心脏骤紧。
他一步一步走向我,伞面倾斜,雨珠滴落。
“在我面前装强势,有意思么?”
“听说过怕猫怕狗怕虫怕蛇的,你怕暴雨的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?”
嘲讽的话从段博容口中说出来,我一时还真有点不习惯。
他把行李箱放进后车厢,坐上驾驶座,开口就问这个问题。
我假装轻松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,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累了?”看到我这副疲惫不堪的模样,他的声音一下子温柔了下来。
果然,生气从来不超过五分钟的段博容,瞬间显现了他的本质。
我没有说话,旁边一阵窸窣的响动,一件带着清凉的薄荷味道的外套搭在了我身上。
我突然有点鼻酸,那一刻所有的往事涌上来,眼泪夺眶而出,我听到自己带着哭腔的声音:“段博容,你为什么要来?”
刺耳的刹车声响彻云霄,我睁开眼,对上他漆黑的眼睛。
他靠近我,鼻尖贴着我,轻声说:“因为我爱你。”
下一秒唇齿相依,三年来所有的思念都化为这绵长的一吻。
炙热的感情停滞经久会逐渐平息,而一个呼吸一个挑眉都能带回过往的味道。
面前这个人,我爱了他很久很久。
2
我从小占有欲就特别强烈,这一点,在刚认识段博容时就初见端倪。
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家客厅,他穿着黑白条纹短袖和背带裤,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在看一本书。
我一进门就注意到他了,抿着嘴三步走到他面前,右手抓住了那本书的一角。
果然,是爸爸送给我的《安徒生童话》。
他正看得入迷,我暗中用力夺书,他错愕地抬头,两只手倒是没松劲,反而往后拽了拽。
“这是我的书,还给我!”我怒气冲冲道。
旁边聊天的大人注意到我们这里,爸爸说了句,“博容是弟弟,不许欺负他。”
我不肯罢休,想要用蛮力夺过来。
段博容也显示了他的固执本性,简单粗暴地抬手给了我一耳光,抱着书跳下沙发一个箭步扑到了他妈妈怀里。
左脸火辣辣地疼,我也委屈地扑到爸爸怀里哇哇大哭,我爸爸反而笑着安慰段博容:“你姐姐爱哭,不用管她。”
“爸爸!”我扭动全身来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然后我爸爸就把我推到了一边,再也不管我了。
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肯定不是亲生的。
自此无论我在哪遇到段博容,都会像小狮子一样怒气冲冲地跑过去和他打一架。
那时候江乐炎太小,帮不上忙,我一开始打不过他,总是哭着回家,后来因我大他三岁的缘故,那两年个子发疯似的长,我仗着个子高,十分过瘾地打了段博容一次。
不过天道好轮回,从那年以后,我的身高再也没有长过,而两年后的段博容,却从一个只到我肩膀的小矮子,迅速抽枝发芽,长成了一棵高大挺拔的树。
段博容初一,我已经念到初三,九门课程,学业繁重,每天做题做到十一点,天不亮就爬起来背书,周末更甚。
如此,反而没了和他计较的心思。
那时我数学出奇得差,月末测验只考了36分。每天做题背公式却完全不见效果,几何体的辅助线永远都找不对,每天中午教室里的风扇“咿咿呀呀”地响,同桌孙悦已经睡着发出了轻微的呼吸声,我还在做题。
窗外蝉鸣声声不息,手心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,那道填空题依旧没有解出来。
十五六岁的年纪,一点事情都足以绝望,
我以手撑额,不可控制地想起堂姐的人生。
十一岁退学,十六岁就结婚,十八岁已经有了孩子。
前两天我还见过她,她结婚前又黑又长的头发已经剪的只剩两厘米长,面色蜡*,双眼无神地盯着正在做数学题的我,一边哄着哭闹的孩子,嘴里一边不住地重复一句话:“好好学习,好好学习才有出息……”
我不想重复她的人生,想想都觉得可怕。
“啪嗒!”一滴泪落在了试卷上。
我不知道如何形容那一刻的心情,仿佛处于悬崖边上,背后有千钧之力推着我让我跳下去,我奋力抵抗,却是白费力气。
眼泪汹涌而至,我用手掌捂住眼睛,掌心察觉滚烫,沙砾磨珠,凤凰浴火,重生塑骨,不亚于此。
有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窗户,我吓了一跳,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哭,打开窗户,手依旧捂着眼睛,低声道:“你找谁?”
声音里还有一丝哽咽。
来人没有说话,拉过我搭在窗台上的右手,将一个冰凉的东西放在了我的手心。
我透过指缝查看,一副温润漂亮的眉眼闯了进来,我认得,是段博容。
手心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一袋雪碧冰块,蓝绿色的包装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水珠。
十三岁的段博容,细心温柔,倒不似小时候那般讨厌。
3
顺利升入高中后,我与段博容的交集逐渐削薄,直到他升入高中。
段博容越长大眉眼越漂亮,皮肤又白,高一新生里最出名的就是他。
班里一群女色狼听说我认识高一新晋男神段博容时,非要我去要联系方式。
“要来请你吃冰淇淋!”
“哼!”我还真不稀罕那几块冰淇淋。
本来一直埋头写题的徐良诚突然开口:“你不去我不会再给你讲数学题。”
我:“?”
众女色狼:“?”
“哇!徐良诚你原来喜欢……”
“是我妹妹!”徐良诚有些尴尬地打断我的话,咳嗽两声,严肃道,“是我妹妹想要。”
我意味深长地“哦”了一声。
徐良诚露出一副“爱信不信”的表情,继续做他的数学题。
高三*两个月才有一次周末,我抱着书从教学楼里出来,一眼看见逆着人流站在香樟树下的段博容,他穿着黑色短袖和黑色长裤,安安静静地背对着夕阳,犹如一滴落在红日里的墨,凭白地让人移不开眼。
我远远地冲他招手,他注意到了我,挥手示意,慢慢向我走来。
认识他近十年了,小时候打得再狠,积怨再深,都被漫长岁月里的许多温暖融化得无影无踪。
比如一袋雪碧冰块,一起放学回家总习惯性地让我走马路内侧,每次遇到,他口袋里几乎都会装着小零食。
我很久以前问过他为什么,那时候他想了想,笑着说:“一开始是为小时候那一耳光,后来就习惯了。”
“我早就不介意了。”我咬下一口脆皮雪糕漫不经心道。
“可是我介意。”他将一颗薄荷味的软糖放进我手心。
从回忆里抽出神,段博容已经走到我面前,接过我手中大摞的书,皱了皱眉:“放假两天你也不用带这么多书吧?”
一看就是高一的新生,我语重心长道:“我高三啊大哥,任务很繁重的!”
段博容无奈一笑:“又从哪里看到的口头禅,我明明比你还小三岁。”
“你找死啊!”我作势挥了挥拳头,“我哪有那么老!”
他笑着摇了摇头,不再反驳我。
“喂,江乐欣,”段博容突然想到什么,长腿一跨,堵在了我面前。
“你最好解释一下,为什么突然有那么多陌生人加我为好友。”
“我不知道啊。”我一脸坦然地望着他。
“他们的好友验证消息可都是‘不同意就让江乐欣打死你’。”段博容面无表情地拆穿了我。
我:“……”
“哎呀,你听我说啊,他们是从我空间里看到你的照片,觉得你很帅就喜欢上了你,真的特别喜欢你,就差哭着求我了,我总不能拒绝人家一片真……心。”
段博容露出一副“我就静静地看你编”的表情,我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。
“好吧……就是我把你的社交账号给她们的,我有罪。”
校园里空荡荡的,操场两侧的梧桐树树叶落了一地,段博容抱着书后退着走,看我装作一脸无辜迫不得已道歉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,“我没有生气,你那么紧张做什么?”
我:“?”
你那叫没有生气?你刚才的脸阴沉地快要下雨了好不好。
我默默翻了个白眼。
4
K市是标准的北方气候。数九严寒,大雪纷飞。
段博容也算是富贵人家,他寒假跟着旅行团去南方游山玩水,每到一个地方,必要买当地的特色玩意儿。
那几天我的空间被他晒的各种风景照刷屏,我忍无可忍地在下面留言:不要再拉仇恨了,谢谢!
片刻手机一响,有一条消息,上面只有三个字:给你的。
简简单单,又透露几分难以言说的委屈,我抱着手机大笑了几声,回他:算你识相。
段博容回来的时候,段妈妈不住地抱怨,说不懂他为什么要买这么多女孩子喜欢的玩意儿,贵得吓人,没什么用处,也没见他玩过。
段博容看了一眼在旁边装聋作哑的我,无奈地笑了笑。
我冲他吐了吐舌头,还不是你自愿带给我的!
我很不喜欢别人不经过我允许进我的房间,这一点,我家人都清楚。特别是江乐炎。
所以段妈妈说想进入我房间给段博容找高二的课本时,江乐炎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。
我点了点头:“好啊,我陪您一起找。”
段妈妈随我上了二楼。
推开房门,她一眼注意到床头柜处的一个雕像。
段妈妈的神色微微有些僵硬,声音都不自然了:“那个雕像,是博容送给你的?”
我一直以为那雕像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,只是用树根雕刻而成,古朴自然,赏心悦目。
“是啊。”我尚未发现哪里不对,回答得坦然。
段妈妈扯动嘴角,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来:“他还送你什么了?”
我拉开抽屉,抽屉的红绳木牌原石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:“呶,都是他送的。”
“砰!”段妈妈后退几步,撞到了身后的门,她脸色苍白,不可置信地盯着我,嘴唇抖动:“好,好,好……”
“您没事吧?这些都是别的女孩子送给他的,他没地方放才给我的……”我急忙解释,生怕他妈妈有什么误会。
我反应再迟钝也明白肯定有什么不对,大概是这其中有些东西很值钱?要不就是段博容不小心把他妈妈的首饰给混进来给我了?
段妈妈深深地盯着我,一言不发,空气中飘荡着诡异的气息,就在我被她看得浑身发毛想说些什么时,她突然扭身离去。
我:“……”
很久以后我才知道,那个雕像的确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,却是段博容耗费半个月,差点毁了左手大拇指雕刻而成的。
段妈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搬了家,理所当然,段博容转学了,之前所有的联系方式也都被丢弃。
我隐隐约约抓到一丝端倪,这点端倪犹如暗夜里一团火,引人注目,我早该察觉。
段博容他,喜欢我。
得出这个结论我倒是很开心,毕竟他长得很好看,至于段妈妈插手这件事,她大概不了解,段博容很固执,他是那种明知是错也要往前走,撞了南墙把墙拆了也要继续往前走的人。
你越是压制他,他越是不动声色地反抗。
段博容,铁定栽进我手里了。
5
六月初,扇绒粉红色的合欢花已落,盛展的枝丫间残余的合欢花也被大雨打落。
偏偏是高考这两天,偏偏,下了暴雨。
暴雨恐惧症这个东西,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反正只要一下大雨,我就双腿发软,完全走不动路。
以前每次下大雨,都是段博容背着我走的。
我有些发愁地托着下巴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说到底办法多了去了,可是我脑子里只有段博容,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信心,我觉得段博容一定会来找我。
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了,雨依旧哗啦啦地下着,我决定打电话给江乐炎。
“哒,哒,哒,哒……”
走廊里传来雨水溅地的脚步声。
我下意识地侧头。
段博容站在教室门口,手里拿着一把蓝色的伞,他歪了歪头:“江乐欣,走了。”
我尖叫一声扑进他怀里。
“段博容,高考要是考上Z大,我就和你在一起!”
他什么都知晓,也知道我在等他,听到这句话眯着眼睛笑了笑:“考上再说吧。”
年少时喜欢一个人最怕挑破,说出口怕拒绝,连朋友都没得做,不说怕遗憾,怕差一点就错过。
我最感谢的是,在我知道段博容喜欢我以后,我恰巧知晓自己的心意。
我喜欢他,非常,非常喜欢他。
要是有人问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,大概,就是三年前他从窗口递过来的那袋雪碧冰块开始的吧。
高考过后,段博容还没放假,我悄悄溜进他们教室上课,他们语文老师还特别奇怪,为什么班上多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生。
段博容面不改色道:“老师,她是新转来的。”
“是吗?没听你们班主任说有新生啊。”年轻的语文老师有些疑惑。
“老师,是段博容的家属!”不知道谁嚎了一嗓子,全班哄然大笑。
语文老师:“……”
我:“……”
段博容:“没错,她是我姐姐。”
滚你大爷,我是你妹妹!
我悄悄掐了一下段博容的手心。
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,迅速抬起亲了一下,然后若无其事地松开,盯着讲台上的老师认真听课。
我:“……”
听说爱情是就算捂住了嘴巴,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。
连江乐炎都注意到我近来的不对劲,半夜总是听到我突如其来地发出瘆人的笑声。
“我在房间里要被你吓死了!”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,“姐,你必须赔我精神损失费。”
当时我正和段博容聊天,没空理他,随口应了下来。
两天后手机短信通知银行卡划扣一千时我一脸懵逼,段博容坐在我旁边安静地看书,大概察觉到我表情不太对,皱眉询问我怎么了。
我把手机递给他。
当时在上自习,不能说话,他在纸上画了一个问号。
我咬牙切齿地写出“江乐炎”的名字。
段博容笑了笑,从我手中抽出手机,给江乐炎发了一条短信。
“拿你姐的钱去做什么了?博容。”
不到一分钟,手机震动,段博容颇为得意地将短信展示给我看:“姐夫我错了,我再也不动我姐的钱了!”
我:“?”
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?段博容什么时候打入我方内部的,我怎么不知道?
似乎知道我在疑惑什么,段博容嘴角含笑,一副“我就不告诉你”的得意神情。
我深深地叹了口气,要不是看在他笑得样子太好看我真想按住他暴打一顿。
6
8月份录取通知书如雪花一样飞往各地,我如愿以偿收到Z大的录取通知书。
九月初我到Z大报道,而段博容才读高二,他申请了学校住宿,时间上还能自由些,于是平时学业再怎么繁重,每天十点半,他是一定要给我打电话的。
有时候聊到手机发烫,也不肯挂电话,也不知道一个小时都聊了些什么。
听的新歌,看过的电影,社团活动以及万人欢呼的演唱会。
时间断裂的痕迹愈发明显,他唯一在我面前显现担忧,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,那时我站在宿舍阳台上,怕打扰宿舍人休息小声和他说话。
他听到了暴雨声,沉默了一会,语气中夹杂几分无奈的叹息:“江乐欣,为什么你比我大三岁呢?”
我一时不知作何回答,显然也不是说笑的时刻,思索半天,我轻轻哼了首歌给他。
粤语歌咬字吐息间有些粘腻,牵扯不清,又深情款款。
世界中万大事陪我克服
无人像你多么上心
给你一百分难得有情人
……
唱到后面我实在忍不住笑场了:“不行,我果然不适合唱歌。”
但希望你明白我心意,你已经做到够好了,不必太自责。
因为你是我的一百分情人啊。
惊风飘白日,光景西驰流。
段博容到Z大报道那天是我去接的车,他脸部的轮廓变得利落,下颌的弧度甚是优美,最好看的当属那双漆黑浑圆的双眸,认真地看向一个人的时候,他的眼睛里闪闪亮亮的,落满了星星。
当时他正在和一个女生说话,那个女生穿着黑色连衣裙,长发及腰,一举一动都带着几分风情。
我假装路人慢慢靠近他们。
距离不到一米,我看到他垂下眼睑,淡淡一笑:“抱歉,不能给你联系方式,因为我的女朋友会吃醋。”
心里像炸开了烟花,我不露声色地插入他们中间,灿烂一笑:“帅哥,那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?我不会让你女朋友知道的!”
段博容无奈一笑,揉了揉我的头发:“可以,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。”
黑裙子女生狠狠地瞪了我一眼,气呼呼地离开了。
我冲女生离开的方向挑了挑眉,示意他给我一个解释。
“学姐,带我走吧。”段博容无辜地眨了眨眼。
我最不喜欢写学术性的文章,直到大三写论文还是以抒情为主,不擅长整合资料,每次写论文课题都兵荒马乱,熬夜熬到凌晨。
而段博容却能很快从厚本书里找出我要的内容,设计结构,从轻到重,由表及里,层层推进。
“不愧是学理科的!厉害厉害厉害!”
段博容无语地白了我一眼:“三年来你的论文都怎么写的?”
我气得指着他一时说不出话:“你!你!你,你从前不这样的!你竟然瞪我!”
段博容托着下巴叹了口气,露出一副“我怎么摊上你这么个祖宗”的表情。
手机就是这个时候响的,我看了眼手机屏幕,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段博容好整以暇地双手抱臂,似笑非笑地望着我。
接通电话,电话那端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尖锐的压抑,“江乐欣,你好有本事。”
炎炎夏日,我整个人如坠冰窟。
7
段博容大概想不到,我人生的第二个耳光,也是因他而起。
段妈妈化着精致的妆容,身穿水蓝色长裙,她坐在我身侧,整个人端庄而优雅。
“伯母,”我刚一开口,她反手给了我一耳光,响亮又狠厉。
“我没想到你还真有这个胆子勾引我儿子。”
见我沉默不语,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,有些倨傲地抬起下巴:“你比博容大三岁,也是我看着长大的,这一巴掌,算替你父母教训你。”
“博容小,他不懂事,才会被你那些狐媚招数勾了*……”她大概是瞧见我的眼泪,顿了顿,冷笑一声,“怎么,我还冤枉了你不成?”
“反正在您心里,已经不由分说给我定了罪,冤不冤枉也没什么区别。”
“你也不用觉得委屈,这事就算放在你爸妈面前,你也占不着半分理。”
“博容是我唯一的依靠,你要是把他抢走了,就别怪我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。”
我们约在学校附近的石鼓公园,这个时候没什么人,远处有几个小孩子在追逐打闹,段妈妈站起身,从手提包里给我一包纸巾,“博容一会过来,我先走了。”
段妈妈走后,没多久,那几个小孩子也走了,天色渐晚,蚊子渐渐多了起来,我低头挥手赶着蚊子,西边的湖对岸亮起几盏灯火。
段博容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。
“我记得,我五岁的时候也这样打过你一巴掌,当时手心很疼,全然没想过,被打的你更疼。”他一边说话,一边靠近,话音一落,我左脸猛地一凉,我皱着眉抬头,他手里拿着一袋雪碧冰块。
“肿了。”他指了指我的左脸,冰块依旧贴在火辣辣的左脸上。
凉意浸透皮肤,疼痛稍稍缓解,我眼圈一红,手指扶住脸颊的冰块,低声道:“没事。”
段博容的手指并未离开,他漆黑的双眸幽深,淡淡道:“江乐欣,你不必在我面前装强势。”
“你哭的样子我见过很多次,像现在,”他用大拇指抹去我眼角的泪,“这么委屈,还是第一次见。”
“想哭就哭,不必忍着。”
他的声音温和,眼睛里亮着光,我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落,最后扑进段博容的怀里嚎啕大哭起来。
他的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,轻声对我说:“没事了,真的没事了。”
劝慰是一根长刺,能够穿破人们的坚硬盔甲,直达柔软心脏。
而段博容,他什么都不必说。
我知道,清楚,懂得,明白,理解。
但不接受。
8
年少时喜欢一个人不允许有任何外界力量的干预,不允许有丝毫犹豫,不允许不被选择。
也许你觉得这样的理由太浅薄,总之,我向段博容提出了分手,而且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。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
段博容怔了怔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“别开玩笑了,我们不是说好……”
“和你在一起很累你知不知道?我快毕业了你懂吗?我不想每天躲在房间里绞尽脑汁写毕业论文的时候,听到你说学校里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;也不想在等面试结果期间,听你说哪个老师讲课特别无聊;更不想下班了还要等你下课才能去看电影……”
我嘴里一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,一边把他送给我的那些东西通通砸在他身上。
“不是这样的,江乐欣。”
段博容比谁都了解我,他十分清楚我不是因为这个要和他分手。
“你要听真实理由吗?”我甚至笑了出来,“我们认识十五年了,段博容,我已经厌烦和你在一起了,你知道我这样的人最爱新鲜热闹,我现在每天和你在一起都是煎熬……”
这些话犹如刀子一样插入他的五脏六腑来回搅动,他明明很难过,还想着求证。
“你是真心这么想吗?”
“如果真的是……”他的声音哽咽,这是我认识他这么多年来,第一次看到他的眼泪。
“那就分手吧。”
尾声
段博容的单身公寓在K市南二环,著名的金融小区,对面是三十层高的写字楼,错综复杂的高架桥,以及,位于K市正中央的四面钟。
三年,好像什么都没变,又或者什么都变了。十二个春秋足以让一个人成长,我已经不是那个因为一两句威胁就放弃自己爱情的小女孩了。
“江乐欣,”段博容从背后抱住了我,下巴抵着我的头,“我们现在算和好吗?”
“你是学理科的,无形资产的定义就不用我解释了吧?”
他有些疑惑地摇头:“不用。”
“那么,”我蹭了蹭他的手心,“你听好了。”
“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,就是有一天把你变成我的无形资产,用一辈子的时间摊销到人生的每一天。”(文章来自:每天读点故事APP,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。原标题:《一百分情人》,作者:江河不似海)